第二十五章 暗潮(7)

見她走遠了，一道人影從屋子投在地上形成的巨大的陰影裏探出頭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真是嚇死人了，差一點點就被發現了呢！

“小蕪。”身後響起一個帶笑的聲音。名喚小蕪的少年回過頭去。於是這才發現在少年的身後還有一個人——一襲紫衣松散寬大，長發在腦後松松盤起，斜插一枝紫檀木的發簪，手持一柄流蘇團扇，扇面上繡著妖艷濃麗的三色堇，線條優美的薄唇微微上揚，勾起一抹似是還非的笑容而那琉璃色的眸子卻沒有半點笑意，只有一層冰雪薄霜浮動於其間，目光冷厲如劍，直刺刺地望住名喚小蕪的少年。

“樓主。”小蕪雙腿一軟跪了下去，“是屬下魯莽，辦事不周。”這雙眼睛，就是這雙眼睛，只要一對上這雙眼睛，渾身的力氣就會在頃刻間消散，只餘下深深的恐懼和敬畏。

小蕪想起在初入冰海樓的那一天，第一次被門人帶到樓主的面前時，隔著一層輕薄的紗帳隱隱看到簾子後面姿態雍雅地倚靠在軟榻上的樓主時，小蕪心裏疑惑萬分，這就是傳說中的冰海樓主麽？看起來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啊！這真的是冰海樓主麽？

然後，簾子被人輕輕挑起，首先入眼的是一柄團扇，然後是那只握著團扇的手，白皙柔嫩的如同上好的玉，再往上，小蕪對上了一張絕美的臉龐，妖艷如花，邪魅勾魂，這是第一時間映入小蕪腦海中的詞。然後，小蕪怔住了——他對上了那雙眼睛，那雙琉璃色的眼睛，眼波盈盈流轉，似笑非笑，而在更深處的褐色的瞳仁裏卻沒有半點的笑意，只有一片比月華更清冷，宛若冰雪的冷銳。

那一刻，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點，小蕪像是一灘爛泥似的慢慢地跪拜了下去。

那是暗夜裏的妖精。冰海樓主。

在那一刻，小蕪就清楚地明白了這一點。

吟風團扇輕搖，眸光似無意地從小蕪身上掃過，後者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渾身一凜，深深地俯首。不知過了多久，吟風方才開了口，“罷了。下次，我可不希望再發生這種狀況。”

其實，他一直沒有離開過房間，只是在水蝶夕到之前沒多久的時候，小蕪突然來訪，話沒說到兩句，水蝶夕就來了。百般無奈之下，吟風只好帶著小蕪從窗戶逃出來，躲在屋子後面。

不過現在想想，事實上只要讓小蕪躲起來就可以了，吟風自己根本沒有跳窗逃走的必要。不過，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做賊心虛吧。一想到這裏，吟風就有點小小的懊惱——居然會被一個女孩子逼得跳窗，真是太丟臉了。

得到赦免的小蕪松了一口氣，“多謝樓主。”

吟風擡手，“起來吧。”

小蕪依言起身，躬著身子道：“樓主，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吟風眨眨眼，很是疑惑的樣子。

“那個……赴約的事情……”小蕪猶豫地說道。

“那個啊……”吟風慵懶地倚在墻壁上，濃艷的陽光落入他琉璃色的眸子裏，光彩熠熠。“當然要去。她已經知道我不在屋子裏，如果現在回去反而惹她起疑。”

“可是，水姑娘知道您不在屋子裏一定會到鎮上去找您的，萬一……”小蕪頗為擔憂地說道。

吟風笑，“沒有關系。你跟著她去，及時通知我她的行蹤就可以了。”

“是。”小蕪領命欲退。

“等等。”吟風喚住了他，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記住，不許傷她分毫。”

“是。”小蕪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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